后来方思哲意识到陈末只有右眼出了问题,便给她做了一个眼罩,她的世界才逐渐变回曾经正常的模样。
直到有一天,有人走进了她的病房。她本以为是方思哲和孙雅茹,所以下意识往里面挪了挪,双手抱着腿蜷缩成一团。接着她听到熟悉的棍子敲打地面的声音,随后两张再熟悉不过的脸出现在她面前。安康特手里拿着一个小小的本子走进来,他脸上是温暖的微笑,好看的丹凤眼弯成了一条细细的柳叶。他依然喜欢把衬衣最上面一颗纽扣留着,露出脖子和锁骨。他朝她挥了挥手:
“过得怎么样,小睡美人。”
他身后是叶锋。叶锋不知什么时候披上了外套,这让他看起来更是浑身充满着禁欲系的特殊魅力,他白皙干净的皮肤在深蓝色制服的衬托下更是显得洁白无瑕。
“很抱歉我们不请自来,不过我们真的有些事情需要拜托你帮忙,你不介意抽出宝贵的几分钟来对付我们吧?”安康特笑着说,他温和的笑容和柔和而磁性的声音似乎真的有什么魔力,让陈末感觉安全多了。
“你们来干嘛?”她问道,她打量着两人,似乎在寻找藏在他们身上的武器或是药物。
“也没什么事,就是有点东西想问问你。”安康特说着,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叶锋也拉过一把椅子坐下。他的手捏着导盲杖,露出白皙纤细的手腕。安康特将一条腿压在另一条腿上,本就被他穿得紧绷的长裤现在更是被他健硕的大腿肌挤得似乎下一秒就会爆开。他把小本子放在腿上摊开,说道:
“你还记得那晚的事情吧,或是——你愿意想起吗?”陈末面对他这一番话,只是冷冷地说:
“那天你不也是在那儿吗,有什么需要问我的。”
“就是——在我来之前你注意到了什么?”
“我一直在打印室,后来听到一阵女人的尖叫就走出去看了,然后就碰到了你,和——那个东西。”陈末耸了耸肩说,安康特抬起头看着她,又看向叶锋,只听叶锋用很小的声音说:
“严斓?”
“那你这段时间感觉怎么样,你的这个眼睛——怎么样?”安康特继续问,陈末心不在焉地说:
“你去问姓方的,他负责这个。”
“我们要的是你的感觉。”安康特说,陈末看着他,他的脸上已经没有了之前的微笑。
“嗯——我们只是看你昨天本应该出院来着,到现在都没动静就特地来看看,顺便——做点调查,你知道,我们寅组负责这块。无论是作为超管局的员工还是作为你的朋友。”叶锋接过话头。陈末冷笑着:
“跟姓方的说了也没用,跟你们说又有什么用。”说到这儿,安康特又看了看叶锋,叶锋摊开双手,安康特弯下腰凑近了她,露出意味深长的微笑:
“为什么不试试呢?”
陈末没说话,而是往墙角缩了缩。安康特摊开手:
“你现在有幸活下来,就没什么想说的吗?”陈末又瞥了他一眼,她总觉得他话里有话。
“谢——谢谢啊。”陈末低声说,安康特眯起眼睛,表情变得复杂。
“我不是这个意思。”他说,接着他长吸一口气继续说:
“就是——接下来我有几个问题要问你,你能简单回答一下吗?就当是帮个忙。”
“那得看是什么问题。”陈末说,接着两人问了几个有关她最近情况的问题,陈末回答了。安康特正做着笔记,突然他的手机响了,他走出了房间,只剩下陈末盯着叶锋,叶锋墨镜下面的眼睛看着不知道什么方向。
“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陈末试探性地问,叶锋缓缓抬起头,沉默半晌点了点头。
“你的眼睛怎么了?”陈末接着问,叶锋不知怎么突然笑了:
“你总能问一些很有意思的问题。”
“要是有冒犯我在这里道歉,不想说可以不说的。”陈末连忙说,叶锋只是摇了摇头,墨镜上的眉头微微皱起。
“三年前,工作的时候出了点意外。”他说,陈末更疑惑了,他以前不是考古的吗?考古工作能出什么意外把眼睛搞瞎了?难道是柯婉儿的情报有误?
“什么事故啊,这么吓人?”
“也没什么可说的,错在我。”他这样说着,很明显是不想继续说下去了。
“那我能看看你的眼睛吗?”陈末突然问道,他耸了耸肩:
“以前的眼睛坏死了,现在装的是义眼,没什么好看的。”
“是星星形状的义眼吗?”
“怎么可能!是方博士按照我以前的眼睛仿制的,虽然没什么用,连桌子的颜色都看不清,但至少看着不吓人。”他笑着说,指着自己的墨镜。
“那我能看看你的义眼吗?”她再次试探性地问道,叶锋放在墨镜旁边的手愣在了原地,他的嘴角微微抽搐,过了很久才用很小的声音问:
“你真的要看吗?”陈末点了点头,突然又想起来他看不见,就说:
“想看。”
他把手放在墨镜上,慢慢取了下来。现在他的整张脸才真正展现在陈末面前,他圆润的脸蛋终于完整了,曾经柳叶刀一般锋利中不失柔雅的眉毛和桃花瓣一般的嘴唇之间的那一块神秘的空隙也填上了。他的眼睛也像一片桃花,线条柔和美观,长长的睫毛将脆弱的眼睛包裹在里面,好似一双大手。如果叶锋没有提前告诉她那是义眼的话,她根本看不出这是一双假眼珠子,它们和真正的眼珠一样通透明亮,深棕色的眼球之中似乎藏着变化莫测的光芒。它就像光明女神手中的夜明珠,被睫毛捧在手心里。他的右眼下方点了一颗小小的泪痣,在这张白净的脸上显得十分明显。
“好漂亮。”陈末不由得发出一句感叹,接着它意识到这句话有多突兀,便补充道:
“你的眼睛很漂亮。”
“那只是义眼好看。”他笑着摆了摆手,眼睛微微弯成一道漂亮的弧线,眼睛中仿佛有无数星星闪烁着。
“你的眼睛也很好看,义眼也好看,都很好看。”陈末说,叶锋楞楞地看着她,至少他的眼睛是看向她这边的。接着他笑着戴上了墨镜,病房的门被打开,安康特走了进来。他看了看叶锋,又看着陈末,笑着说:
“我不在的时候你们俩没有背着我聊些不该说的吧?”陈末撇了撇嘴:
“又不是所有人都像你这样不正经。”
“嗯,在你眼里我挺不正经的吗?”安康特依然保持着开玩笑的姿态,他走过来坐回椅子上,再次拿起笔记本。陈末翻了个白眼,叶锋指着自己的眼睛说:
“她只是想看我的眼睛。”
“是吗?”安康特挑了挑眉毛,眼睛突然睁大“怎么就没有女孩对我的眼睛感兴趣,真是失望啊。”
“你的眼睛有什么好看的。”陈末没好气地说,安康特翻开笔记本,脸上依然保持着那熟悉的灿烂而不失风度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