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均把吃完的打包盒扔进长椅一旁的垃圾桶,然后猛地跳了起来。他一只脚踩在滑板上,另一只脚在地上擦了两下滑板往前飞出去一小段距离。他转头看向陈末:
“我先去滑一段,你在这儿坐坐,听听歌。”他说着指着一旁正在为舞团现场伴唱的三个人,陈末点点头,突然陈末想起了什么,突然朝他喊道:
“我能问你一个比较隐私的问题吗?你不想回答也可以。”这时灵均停了下来。他转头看向陈末:
“如果一个问题你不想获得答案,你就不会说出来。”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不知道冒不冒犯,其实都无所谓的。”陈末连忙摇头,灵均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说吧,如果不是我有多少根头发的话我应该答得上来。我想我应该有一亿四千根,嗯。”
“就是——唔——你多大?”陈末问道,灵均凝视着她,突然踩着滑板往她这边遛了一段,弯下腰低头看着坐在椅子上的她:
“什么多大?”
“就是你多少岁了?”陈末继续问,灵均突然直起腰抬起头,但眼睛依然在看着她。他一只手叉腰,一只手指着地面:
“你看到你脚下踩的土地了吗?”
“嗯,看到了,怎么?”
“它有多大我就有多大。”他说着,猛地一个转身一只脚脚在地上奋力划动,接着他一跃而起跳上了前面的栏杆。
它有多大他就有多大?陈末看着自己脚下的石板路,她产生了一个疑惑,这路是什么时候铺的?这时她的手机响了,她打开一看,是工作群的消息。陆几何发了一个文件,标题是“下个月夜班人员名单”。
陈末点了进去,粗略看了一下,没有自己。她松了口气。接着她又收到一条消息,是她父亲发来的。
“末末,最近过的怎么样,新工作还好吧?照顾好自己,好好吃饭,别过的太苦了。”
“哎,给你打那么多电话也不接。你为什么要跑这么远呢?我们有没逼你做什么。”
说起来,有关她为什么突然从河南跑到这么偏远一个海岛来,她至今都记忆犹新。刚毕业不久的她选择做警局接线员,不是因为她喜欢那儿的氛围,而是因为她也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她很迷茫。她唯一能确定的是她只想安安静静过完这一生,过的随心所欲一点,这是她读书起就一直有的梦想。在她二十三岁的时候,父母竟然已经开始嫌她年龄大了,时不时旁敲侧击问她相亲的事儿,有一次还自作主张给她安排了一个相亲对象,是相亲当天,快到约定午餐的点父母才告诉她的。她很愤怒,她去都没去赴约直接提着行李辞了职,跑到了上海。但是她并不喜欢过度城市化的地方,她嫌这儿物价房租太高。也算是机缘巧合之下她找到了这里在招调度员的消息,大部分条件她都符合,她便干脆孤注一掷跑到了中环岛上。这听起来很傻,但谁没做过傻事呢,至少现在她不后悔。
宽敞的房间好似容得下一艘企业号军舰,房间正对着大门的是一方同样巨大的圆形的,用泛着红色金光的纱帘遮着的阳台门,门的两侧被隔开,隔出两个半圆,半圆用一种淡黄色的木质材料做成镂空设计。房间地上放着一块巨大的不知是什么动物的皮草地毯,房间两侧整齐地放置着一排排巨大的同样是浅黄色木质衣柜。正门处放着一张小小的椭圆形茶几,茶几的中间镶嵌了一块金板,金板上面雕刻了复杂好看的花纹。茶几周围随意地放置着一些椅子和软垫,看起来挺舒适的。侧面一块巨大的波浪形折叠式屏风遮住了什么东西,透过屏风隐约能看到后面有人影。原来是一衣着朴素的少女正在给坐在镜子前的女人梳头。她从梳妆台上拿起一根金色的发簪穿过头发,熟练地将女人白色的长发卷起来,固定在头顶形成一个圆柱状,她拿起桌子上一堆紫色宝石的花形发夹将女人的头发固定,然后停下来看向镜子中的女人。女人的皮肤白里透红,看起来一碰就会破。她红色的眼瞳中没人能看出她的情绪和想法,她面无表情的,严肃的脸上,似乎只有千军万马才能调起她的嘴角和眼角。
她点了点头,女孩扶着她的手臂站了起来,接着一直站在屏风旁边手拿着一件浅紫色长袍外套的女孩走了过来,两人一人抓起一边的袖子将衣服套在女人身上。
“皇夫呢,你们有谁见到他了?”女人开口问道,她平静的语气中带着一种无法忤逆的孤傲和威严,她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仿佛是在练习如何永远都保持着这样一副冷清的表情。
“回陛下,皇夫现在在外城。”梳头的女孩低着头说,女人皱了皱眉头,这是她能做的最大幅度的表情了。
“外城?他去那儿干嘛?”她不满地说。
“嗯……他在——”女孩说了半天,还是停了下来,女人的声音立刻变成了低吼:
“他在干嘛!还不快把他找回来!”
“回陛下!他在……”
整个东泠城被分成玉宫,也就是皇族住的地方。内城,通常也属于皇族及文武官员们办公生活的地方,不过经过特许的人也可以进来。最后就是一条护城河隔着的外城了。这里相比于最里面更有市井气息一些,平民也开始往这里走动,贵族或是落魄贵族可以在这里安家,能进来的平民少之又少,除了一些小商贩之外几乎看不到平民的影子。
这天阳光明媚,万物复苏。街上热闹非凡,小孩和家禽满地跑。房子周围总会有那么一块空地,空地上可能是带着像刺猴或是三眼彩鸢这样的稀有物种表演后空翻和胸口碎大石的街头卖艺人,或是一群闲着没事逃课斗图鸡的富家子弟,可能是正在拍花手的千金小姐们,或是相互吐苦水抱怨自己丈夫的夫人们。但今天不同,今天的空地上放了一张看起来有点年代感但是很精美的木桌和两把椅子,看起来像是最近才架起来的。桌子周围围着一大群人,把这里堵的水泄不通。只见人群中一个大汉身强体壮,浑身的肌肉简直要把他身上的衣服挤爆,他的脑袋放在有一艘船那样宽的肩膀上看起来却显得比芝麻粒儿还小。他哪怕是坐在凳子上,也特别高,简直要捅破苍穹了。他弯着腰,一只手臂举在桌子上,他的手有芭蕉叶那么大,怪可怕的。他微微发红的皮肤经过了阳光的充足暴晒,一看就是个粗人。而另一边的人身材看起来也很健硕,但在对方的衬托下却显得无比瘦弱,仿佛一推就倒。他穿着朴素的黑色长袍,整个脑袋用斗笠遮着,没人能看清他长什么样。此时他也将手臂放在桌子上,他的手握着那大汉的手,看样子应该是在扳手腕。一个个子十分瘦小的衣着破烂的小女孩坐在地上看着他们,她脸上的几滴泪水顺着下巴上的磕伤和脸上的淤青落下去,她的脚边一只同样破旧肮脏的小碗摔在地上,里面的几个钱币和一小块食物撒了出来在地上滚了几圈现在粘满了灰尘。她紧张地看着那个戴着斗笠的男人,双手篡紧抱在胸前,像是在祈祷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