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院中走进来了两三个太监,为首的是一个留有胡须的强壮男人。
他恭恭敬敬的向我们行了礼,让我们节哀!便宣读了圣旨,笙儿瘫坐在地上,玉钗掉落在地上,发髻也散了下来,罗裙上面沾满灰尘,木纳的望着俯在桌上的母妃,也不接旨。枫儿还坐在一旁抽泣。
太监也不管,自顾自念着:“奉天承运,黄帝诏曰,皇后品行不端,与外人行污秽之事,已畏罪自杀,念其子女年幼,吉安公主夺其封号,入浣衣局。其子继于萧妃名下,钦此!”
太监将圣旨放于书桌上。道:“公主,太子!人死不能复生!但是你们还得活下去!”
笙儿满眼通红,盯着太监道:“我母妃不是这样的人!她是被冤枉的!”
太监神色淡然,道:“这宫里最不缺的就是冤魂!”
太监蹲了下来,将白色的织物从母妃脖颈上拿去,血红的印色印在白皙的皮肤上,也印在两个孩子的心上。
胡须太监示意,身后的两个太监就将母妃身体抬起。
“你们要带我母妃去哪里?”笙儿见到母妃身体被带走,一个快步挡在门口。月光照在我身上,让我充满力量,也照在笙儿身上,让她更加疲惫不堪。
“去她该去的地方!”胡须太监掷地有声。
“我们要跟母妃待在一起!”笙儿红红的眼睛又潸然泪下。
胡须太监依然坦然自若,说:“你觉得你能拦住我们?你们能不能活到明天还不知道呢!”
几个太监绕过笙儿,离开了院子。
现如今,我是南笙的影子,也知晓她心中的所思所想。
南笙极聪慧,听到胡须太监的话,心中便知道如今母妃已崩,她和枫儿在世上再无仪仗,从今以后,只能依靠她们自己了!
南笙望向年幼的弟弟,衣襟已被泪水浸湿,散落的头发胡乱的披在肩上,灰尘沾在胖乎乎的小脸上,眼泪像两条小溪似的白玉盘上缓缓流过。
萧姨曾与母妃交好,想必不会为难枫儿,但是树倒猢狲散,人心难测,还是让王妈在枫儿身边才安全!
南笙起身时,发现腿已经麻了,她摇摇晃晃艰难的起来,到枫儿身边,擦掉他脸上的眼泪,一边帮他整理衣服,一边说说:“枫儿,没事的,你还有姐姐!不哭了,乖!”
“姐姐,呜……呜,母妃去哪里了!”枫儿的眼泪像决了堤的洪水,奔腾不息。
南笙的泪水在眼里打转,她深吸了一口气,说:“母妃去很远的地方了,枫儿要快快长大,长大了我们一起去找母妃!”
枫儿狐疑的抬头问:“真的吗?”
南笙佯装生气,道:“怎么姐姐的话都不信了?”
枫儿停止了哭泣,眼中有星光,说:“那我以后一定好好吃饭,争取早一点长大,长大了我们一起去找母妃!”
南笙欣慰的抚了抚枫儿的头,帮他扎好发髻,道:“枫儿,这几天你跟着王妈去萧姨那住几天,姐姐一有时间就来看你!”
“不,我不要跟姐姐分开!”枫儿说着,眼泪“嘀嗒嘀嗒”的往下掉。
“枫儿乖!姐姐会来看你的!”
“但是我还是不想跟姐姐分开!”枫儿用小白乎乎的小手揉着眼睛。
南笙理了理枫儿的衣袖,说“只有我们分开了,才能快一点去找母妃!”
“那姐姐你一定要早点来看我!”
南笙笑了笑,摸着枫儿的头“好!”
“公主,太子,公……”院子里传来王妈的声音。
“王妈!我们在这里!”南笙喊道。
“哎呦!我的祖宗啊!怎么弄成这个样子!”王妈满脸通红,喘着粗气,跑了进来。
“王妈!母妃走了!”南笙的眼泪又不争气的往下掉。
王妈潸然泪下,骂道:“刮千刀的,老天不开眼,娘娘那么好的人,怎么会?”
王妈眼睛转了转,说:“难怪娘娘将我们支开,原来是她早已知道自己会遭遇不测!”
南笙似乎想到了什么,问到“王妈,你为何去了那么久?”
“那太医院张公公说是皇上下令需要娘娘这几年的药方!硬将我留下写完了才让我走!”王妈回答道。
药方?父皇在查母妃吗?还是王妈在撒谎?
如果不让王妈留在枫儿身边,那枫儿又要怎么办?
赌一把,赌王妈对母妃忠心不二,更何况枫儿是皇室唯一的儿子,想来他们不敢对枫儿怎么样!
“王妈,有一件事情要拜托你!”
王妈作揖道:“公主,折煞老奴了,娘娘对老奴极好,无论做什么事,老奴都是愿意的!”
南笙缓缓起身,作揖,哽咽道:“枫儿以后就记在萧妃娘娘名下了,枫儿年幼,麻烦王妈一同去未央宫,照看枫儿!南笙在此谢谢王妈了!”
王妈用粗糙的双手扶住南笙,道:“说什么谢不谢的,以后你们就是我的孩儿!”
恍惚之间,屋子里已经透过缕缕光线,天边已经鱼肚白了!我又充满了力量!
南笙满脸不舍,望着枫儿,说:“枫儿,你且跟着王妈去找萧姨,到了萧姨那里,要听话!不要像在我和母妃身边这般任性!”
“姐姐!我舍不得你!”枫儿的泪珠又往下掉!
南笙含泪道:“姐姐会来看你的!枫儿,等我们长大了就不分开了!”
枫儿哽咽的点了点头!
南笙望向王妈,说:“王妈,枫儿就拜托你了!”
王妈作揖,说:“公主放心,我一定照顾好太子!”
院子中的枫香树,仅仅一夜之间,只留下了几根孤零零的树枝。树下堆着厚厚的树叶。天边泛白,太阳的光线照在掉落在地上的枫叶上,红的刺眼!
王妈牵着枫儿离开爱晚亭时,我和南笙在院子门口看着一老一幼的身影渐变渐小,直到消失不见!
南笙回头看了一眼院子,喃喃道:母妃,你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枫儿和自己的!
我和南笙一起来到浣衣局时,已经是辰时三刻。浣衣局的姑姑是一个不苟言笑的中年女人,她告诉我们南笙的工作就是洗贵人的衣服。
南笙年仅七岁,身体很是娇小,每次她将洗好的衣服拿起扭水时,都要试好几次,才能把衣服拿起来。我好想帮她,可是我只是一团黑影,什么都做不了!
刚到浣衣局的几天里,南笙每一天洗完衣服,回到饭堂时,饭菜已经被其他宫女吃完了,她没有哭!没有指责不公,只是安静的趟在通铺里,听着别人的呼噜声,磨牙声,说梦话的声音,深深的睡去!月光照在窗杦上,透过窗户,照在南笙的脸上,我听见她的肚子在“咕噜咕噜”的叫!